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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朵

作者 ● 九歌

春天,花在山间悄悄开了。

蒲公英先锋,山杏花中军,马莲垛火柴头黄米粒儿花殿后,一个赛一个,开得和出征一样。

谷雨前后,一场细雨催开了园子里的杏子树李子树沙果树枝头的花朵,东一嘟噜西一串,迫不及待地在青枝绿叶间次第争开。这时候,树下的秧棵们还没露头出世,大田里的种子才刚刚落土安家。

黄瓜花谎花少,脑瓜顶儿顶着一盏小黄花,过了三天两日能长出顶花带刺小指粗的小黄瓜,七天八天长够个儿能吃到嘴。小秧棵花里黄瓜花开得最早。

夏天到了。果树花只不过拉开了幕布,黄瓜花一开,小园里一年一季的花会才到日子。

“他六婶子,黄瓜下来没?

“快了,开花四五天了。”

王大娘和母亲隔堵矮墙,一边莳弄园子,一边你一句我一句地聊着。

王大娘和母亲的话,让秧棵们听去了,紧着赶着开起花来。黄瓜扁豆花趴在架上招蜂引蝶,角瓜倭瓜冬瓜西瓜香瓜花躲在肥大的瓜叶下面仰头吹喇叭,茄子辣椒柿子花娇小密实,一朵一朵的一轮儿一轮儿的赶趟似的往外跑。

从鸟嘴里遗落在园子墙上的太阳花种子,着过了雨,发芽,扎根,一簇簇金黄的朱红的嫩粉的雪白的小花碎叶托着纷纷披披垂下墙来,和园子里的秧棵上长着的花们比着赛长。

夏末秋初,大田之上的庄稼放花的时候,那是作物孕育果实的端始,犹如动物的精卵游弋在生命的血河里,开始了一场短暂而又奇特的旅行。花粉一经随风播散,不久,一个个小玉米人儿谷子人儿高粱人儿便会举着脑袋瓜儿蓬蓬勃勃蹿长开去。

此时,乡人已把锄头高高地挂在屋檐下,倒剪双手在背后,肩上散披着衣衫,从容自在地迈着方步在田边地头探看,看看谷子扛没扛枪,看看豆子挂没挂甲,看看麦子长没长针……

独属于乡人的最惬意的时光到了。

乡人闲下来了,地里的庄稼可一天也没停止生长的脚步,该开花的开花,该传粉的传粉,该秀穗的秀穗,庄稼们像是约好了似的,风里雨里,青,一起青,黄,一起黄。

谷子们也约好了似的,同时放下竖举的枪,枪筒子里弹出绿茸茸的,一团一团的白花。谷子开白花。丝瓜也开白花。丝瓜的白跟绢似的,绿上浮着一皱一皱的绢。谷子的花开了跟没开一样,白隐在绿下头,不凑近瞅,还是绿。

土豆花随土豆的颜色变——白土豆开白花,红土豆开红花,紫土豆开酱紫色的花。

大豆秧,白色花,绿色荚,黄色豆,北风以白覆盖大野的时候,黄——那种比老蛋心还润亮的黄,不知不觉间早已将豆粒里里外外浸个油透。

玉米花先粉后紫,荞麦花从头至尾玉一样白,高粱花子扯天盖地红彤彤。还有随着太阳转来转去的向日葵,举着明晃晃的镀了金的圆盘子脑袋,一大片一大片的,军阵似的坡上列着。

庄稼开花脚前脚后,山间晚开的花也没闲着,一簇簇,一拨拨,开得热热闹闹。红百合,黄萱草,蓝桔梗,白里透粉的大芍药,粉里夹紫学名漏芦的和尚头,紫里掺黄的野韭花,黄里带白的蒲公英,野草,野菜,野药,茎挨着茎长,花伴着花一起开。

山里花期最短的顶数老苌子,花开即落。老苌子是苍耳的小名,夜里躲着人开小白花,一袋烟工夫,在乡人度火的微光里,闪上几闪,小白花上蒙着那层玉白,便谢在了墨炭一样的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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